本刊记者 刘恺 刘凡 刘卓／文
虽然我国农村金融改革已取得阶段性成果，但农村金融仍是金融体系的薄弱环节。2013年中央一号文件强调，要改善农村金融服务。
金融体系应该如何更好地服务“三农”？在这方面，可以借鉴美国、法国和俄罗斯的经验。
美国
美国的农业信贷服务体系是多元的和分层的，不同条件的农业生产者可以选择不同的贷款渠道，有实力的可以直接从商业银行获得贷款，有的可以通过农村信用社，有的可以通过农场信贷系统，实力弱的可以申请政府资助或提供担保的贷款项目，比如美国农业部的小额贷款项目。
美国农业之所以能获得有效的信贷支持，有多方面原因，包括：美国农场平均规模大，经营实力强；金融体系发达，商业银行提供了较为丰富的农业信贷；政府对一些涉农信贷业务的政策优惠；各类农业互助合作金融组织的良性发展。
美国银行业是农业贷款的提供主体，其发放的农业贷款占全美农业贷款的一半以上，并且贷款主要面向小农场。
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底，美国银行业发放的小规模农场贷款（贷款额在50万美元以下）总额为668亿美元，其中，微型农场贷款（贷款额在10万美元以下）总额为209亿美元。在发放的110万笔小规模农场贷款中，有78万笔贷款额在10万美元以下。
美国银行业承担农业贷款业务的主体是农业信贷银行（farm bank）。根据美国银行家协会（American BankersAssociation）2010年的定义，如果银行的国内农业贷款量占其国内贷款总量超过14.61%，那么该银行即算作农业信贷银行。按照该定义，美国的农业信贷银行大约有2000多家，大多以小型银行为主。
由于近几年农产品价格上涨，美国农业部门盈利较好，使得农业信贷银行业绩增长较好。2011年，美国农业信贷银行税前及扣除特定项目之前的收入在45亿美元，同比增长了25.3%。其中，95%的农业信贷银行实现了盈利，69%的农业信贷银行税前利润较前一年增加。
不过，在划分上不算做农业信贷银行的大型银行机构也提供农业信贷服务。按资产计算为全美第四大银行的富国银行提供的农业贷款数量2011年在所有银行中排在第一，而按资产计算为全美第二大银行的美国银行（Bank ofAmerica）发放的农业贷款数量排在第四位。
美国农村信用合作社联盟（RuralCooperatives Credit Union， RCCU）是由会员所有、联邦政府担保、非盈利性的合作金融机构，成立于1964年。RCCU的目标是在保持自身长期财务稳定的同时，力争为会员提供更低利率的贷款。RCCU贷款和投资收益最后通过股息的方式返还给会员。
RCCU提供的服务包括存款、贷款、信用卡办理等多项金融服务。
每年RCCU从会员中推举出一些成员组成董事委员会，董事委员会代表会员管理该联盟，制定政策和各项操作办法。推举出来的董事属于志愿服务，无回报地奉献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此外，RCCU还选举产生监管委员会，负责监督该联盟日常的各项业务，以维护会员的利益不受侵犯。
2011年，RCCU总资产为3827万美元，同比增长1.8%；发放给会员的贷款为2195万美元，同比下降2.6%；会员拥有股权3357万美元，同比增长1.8%。
RCCU在全国农业贷款中所占比例较小。
美国农场信贷系统创立于1916年，是一个由借款人拥有的全国性专业贷款和金融服务机构。它为农场主、牧场主、居住在农村的房主、水产养殖者、木材采伐者、农业企业及农业、农村公共事业合作社提供贷款、租赁及相关金融服务。
美国农场信贷系统成立之初，就是为了解决当时农业贷款十分欠缺的问题。在正式成立前，联邦政府和国会对农场信贷系统采取什么样的模式进行了反复辩论，最终采纳了合作式的农业信贷模式。
该系统目前由4家银行、82家附属信贷协会构成，它们服务的对象同时也是该系统的所有者，农业借款人通过购买该系统的银行或协会发行的股票等证券产品，成为股东，参与农场信贷体系的管理。这种独特的结构保证了农场信贷体系能够按照农业经营者的需求提供金融服务。
需要指出的是，不同于农业信贷银行和RCCU，农场信贷系统不能吸收存款。农场信贷系统的资金来源主要是由美国联邦农场信贷融资公司（Federal Farm Credit Banks Funding Corporation）代表农场信贷系统发放各种类型的债务证券，再由农业借款人购买股票，成为该系统银行或信贷协会的股东，并参与管理，也有一部分股东是其他金融机构，但所占比例较小，且没有投票权。
通常，农业信贷系统的银行向其分管区域的信贷协会提供批发贷款、风险管理等服务，信贷协会再向其会员借款人提供零售贷款业务。银行也可以直接向借款人提供零售贷款，也有银行可以向农业企业、农村地区的水、能源、通讯等公共服务设施提供者提供贷款、租赁、出口融资等方面的金融服务。
目前，美国农场信贷系统拥有资产超过2300亿美元，有50万会员借贷者，超过1.2万员工，业务覆盖全国50个州和华盛顿特区的每个县。截至2012年9月30日，该系统贷款金额为1854亿美元，占全美农业信贷总额1/3以上。
美国农场信贷系统还包括完善的监管制度、保险、服务保障体系。成立于1933年的美国农业信贷署（Farm Credit Administration）负责对该体系的银行、农业协会及相关机构实施监管。另外，根据1987年的农业信贷法案，美国成立了农业信贷系统保险公司（Farm CreditSystem Insurance Corporation）负责确保整个农场信贷系统所承担的债务本金和利息的及时支付。此外，农场信贷委员会还代表该系统的利益与美国国会和联邦政府进行谈判。
通过良好的贷款等金融服务，农场信贷体系为美国生产出高品质、有竞争力的食品和农产品发挥了重要作用。
美国政府在扶持农场信贷系统上的主要作用是，从一开始就建立了一套较为完善的法律制度框架，并在实践过程中不断加以改进完善，先后丰富和完善了在监管、筹资、保险等各方面的功能。在具体支持措施上，在农场信贷系统成立初期，美国政府提供了原始资本，到后来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农场信贷系统能够自负盈亏，并积累了较为充足的资金，政府再撤出其中的股份。但农场信贷系统在税收减免、债券融资等方面享受了优惠政策。
法国
法国在2010年有农业经营者51.5万人，有超过50万家的以家庭为主体的小型企业单位。法国的农村金融体系是典型的政府主导下建立并运行。国家为农民特别是年轻农民取得低息贷款设立便利机制，并负担部分利息。
法国农业信贷银行在农业经营者融资中起到首要作用，这是一家互助性质的半官方的农业政策性银行。农业信贷银行为农民提供全方面的融资和保险支持。在融资借贷方面，信贷银行有两款借贷。
一种是面向年轻农民的让利借贷。国家在7~9年内负担借贷款利率的一部分，贷款利率在一定期限内为1%~2.5%。
另一种是面向所有人的领航借贷，这个借贷以灵活为特点。借贷者每年可以更改借贷金额，上下浮动30%。可以12个月内暂时停止还款。固定利率最多3年，浮动利率最多5年。
保险方面，农业多重风险保险涵盖从农业经营场所到设备到民事风险及天灾。其他保险种类繁多，如气候变化险、收获险、动物寿命险等等。
近年来，法国农业受到金融危机影响，自身也面临诸多困难。为了克服农业危机，法国出台了很多有利于农产品种植者的措施。2009年，法国农业部更出台了促进农业经营者紧急措施计划。计划有很大部分是便利和减免农民贷款利息的。
国家首先提供两笔借贷。第一种叫资金运转重组借贷。贷款利率封顶3%，国家负担1.5个百分点，年轻农民负担2点。期限2~5年，贷款总额封顶3万欧元。第二种叫延长优惠贷款。年轻农民利率1%，其他农民1.5%。受益者可以全部或部分推迟还款一年。前一种贷款，农民可直接到当地银行办理，如果农民认为受到银行不公正待遇可以去找信贷调解人。法国政府任命有农业经营者和减息银行间国家信贷调解人。
其他措施还包括：第一，信贷调解。很多农民被银行拒绝放贷。农民可以向各省所在的信贷调解者提出申请，信贷调解员即法兰西银行各省分行行长，在48小时内予以受理，并要求相关银行在5天内回应。当银行拒绝贷款后，法兰西银行各省分行的行长会将农民的要求上报到法兰西银行地区局，再行审视处理。
第二，负担减免基金。对于那些受到危机冲击的农民，负担减免基金可以对那些一年期以上的中长期贷款进行还贷干预。减免金额为年贷款还贷的20%，最近期投资者是30%，对年轻农民是40%。按经营单位，金额最小300欧元，封顶7500欧元。
第三，农业种植者特别伴随机制。这种机制主要帮助那些遭遇特别严重困难的农民。在对农业经营进行简单听证，符合标准情况下，伴随机制将部分负担银行贷款利息，或负担社会分摊金，封顶1.5万欧元。帮助标准是：60岁以下，农业经营者家庭（劳动力人口）平均农业经营收入低于最低工资。三项标准至少符合一项的：负债率超过经营自由资金50%，农业经营额比最近三次平均下滑15%，银行短期贷款额比上两次借贷之一高20%。
俄罗斯
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实行农业私有化改革，对农业投入大幅减少，还取消了优惠措施，并实行高利率的信贷政策，导致农业生产大幅滑坡，对农产品进口依赖加深。
进入21世纪以来，俄罗斯政府大力加强对农业生产的支持，在政策、税收、资金等方面实行优惠倾斜政策，特别是在农业信贷方面采取一系列支持举措。
与叶利钦时代强调发展市场体制下的小农业不同，普京上台后强调发展大农业，即推进资本和土地的集中，发展各种生产组织形式的一体化合作，恢复和发展农工综合体，建立大中型农工联合公司和企业，以实现规模化经营和现代化管理。
俄罗斯政府还积极制定农业领域发展战略和相关规划，并加强农业立法建设。俄罗斯政府先后通过《2001~2010年俄罗斯政府农业食品政策基本方针》、《农村社会发展专项纲要》、《农业发展国家规划》、《农业法》、《新土地法典》、《农用土地流通法》等。
具体而言，俄罗斯政府主要采取信贷与税收优惠、国家采购干预和国家商品干预农产品市场、进出口贸易保护（进口配额、提高征税、动植物检疫保护政策）等措施。
在税收方面，俄罗斯从2004年起推出统一农业税，农业企业可选择采用统一农业税，也可保持原来税制。采用统一农业税的农业企业可获得免征所得税、财产税、社会税单、增值税等优惠。最初，俄罗斯限制拥有分支机构的农业机构采用统一农业税，但从2009年起消了该限制。
在增值税方面，农产品采用10%的增值税税率，低于18%的标准税率。适用对象有肉类、牛奶和奶制品、鸡蛋和蔬菜等主要农产品、饲料谷物、混合饲料，以及牲畜家禽类农业企业。此外，俄罗斯在入世后，又积极研究减免农业企业利润税、减免农具采购补贴的个人所得税，以及为农业机械和设备现代化改造费用提供补贴。
在农业组织方面，除了常见的农业合作社，还成立了各种农产品联盟，其主要作用是稳定市场价格，维护该行业从业者经济利益。
在农业信贷方面，优惠信贷是俄罗斯最为重要的农业支持措施之一，其补贴形式是银行贷款利率补贴，即贴息贷款。俄罗斯的贷款利率偏高，正因如此，为农民和农业企业提供贴息贷款就显得尤为重要。2000年，俄罗斯政府专门成立了为农工综合体企业融资的俄罗斯农业银行。2006年，俄罗斯成立了国家保险公司，为农业提供保险服务，主要方式是为设施投资提供低利率信贷。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俄罗斯政府通过反危机计划安排数百亿卢布，为农业和畜牧业企业提供贴息贷款，降低这些企业的贷款风险等。
贴息贷款开支在俄罗斯国家农业发展规划中占据预算开支的大头。与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相比，贴息贷款规模从以往的短期贷款扩大到中长期贷款，受益者范围涵盖农村住户和生产合作社在内的所有生产者。一般来说，贴息比例取决于俄罗斯中央银行再融资利率，但针对不同类型，贴息比例也有所不同。具体而言，对农业企业和食品加工者，联邦政府按中央银行再融资利率的2/3给予补贴。对小型农场和生产合作社，则按央行再融资利率的95%补贴，地方政府补足联邦补贴剩余部分，其值不得少于中央银行再融资利率的5%。借款人应支付银行贷款利率与政府补贴利率间的利息差。近年来，为加大信贷支持力度，俄罗斯政府还积极创新金融产品，例如针对农业合作社提供无财产担保贷款。
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近年来大力发展小额信用贷款。除了俄罗斯农业银行，还存在许多从事小额信贷服务的机构，包括私人小额信贷机构、小企业国家扶持基金、私人基金、信用合作社、农业消费信贷合作社、公民消费信贷合作社和其他小额信贷机构等类型。主要服务对象包括小企业、个体经营者、农民（农场）集体经营组织和自然人等群体。目前，消费信贷合作社作用逐步提高。
就公民消费信贷合作社而言，它有权从各种信贷机构和其他组织那里获得借款，吸收入股资金，积累成员的个人存款，这意味着这类合作社存在较为宽泛的资金来源。不过，只有自然人才具备入会资格。此外，公民消费信贷合作社用于经营目的的贷款有总量上的限制，即这种贷款在财务互助合作社的储蓄构成中所占的比重不能高于50%。这类合作社成员总数也不能超过2000人。
与公民消费信贷合作社不同，农业消费信贷合作社的成员既可以是自然人，也可以是法人。除了吸收成员的储蓄和存款之外，它们还能吸纳成员的入股资金、获取各种机构的借款。
在基金方面，由于没有完全明确的法律地位，私人基金普及程度较低。目前，在俄罗斯比较重要的基金是专门扶持小企业的基金“fora”，它是俄罗斯最大的非银行小额信贷机构，目前在西北联邦区开展广泛业务，其总部设在伏尔加河畔的下诺夫哥罗德市，在俄罗斯欧洲部分有五个分中心。另外，在国外和国际机构的参与下，还存在其他一些非政府小额信贷机构提供小额信贷服务。
2012年8月，随着俄罗斯入世，其农业补贴体系被迫作出修正，取消了对化肥、燃料、种子等方面的农业补贴。在新修正的国家农业发展规划中，将购买燃料、化肥、种子的补贴和农业贷款补贴等改为按照播种面积大小发放，依据农业地块微生物环境与土壤肥力所制定的相应指数来计算。
今年年初，2013~2020年农业发展国家规划正式开始生效，它确定了俄罗斯农业领域的主要指标与发展路径，加大了入世条件下的支农力度。该纲要的总支农融资数额约为2.3万亿卢布。根据该规划，信贷补助方面发生一些变化。例如，对肉奶产业信贷补助，不再由联邦中央全额承担，而是由中央银行补助80%，其余由地方预算承担。此外，同时能够领取补贴的名单也有所扩大，不止限于初级农产品生产者，也惠及农产品再加工。
应该指出的是，尽管俄罗斯采取了利率补贴政策，但农业信贷依然面临高利率困境。为降低贷款利率，俄罗斯粮食联盟主席兹罗切夫斯基日前建议，应成立专门的农业信贷基金，取代现有的农业贷款贴息政策，使贷款年利率降至3%~5%，这样才能有效降低农产品生产成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