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金融危机的根源？美国金融危机调查委员会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发表了一份500多页的报告，但是，委员们自己内部对金融危机的原因都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

　　G20财长会议也无法对什么才是衡量危机成因的指标形成共识。2008年金融危机是从美国起源的，但是，如果把美国国内对危机原因的归纳同G20的分析作一个比较的话，它们各自说的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 

　　要理解金融危机的起因，关键也许正在于把这两个视角结合起来。

　　伯南克认为，国际间资本的自由流动是导致金融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它在缺乏国际监管的情况下将大量资本导向金融机构和没有成熟到能够将这些资本充分转化为生产力的国家，这是有见地的。但是，他因此推断金融危机起源于亚洲国家的“储蓄过剩”，这就值得商榷了。别人有钱并不等于你就必须借债。更不用说亚洲居民虽然储蓄相对较高，但绝对财富远不能同美国居民相比。

　　事实上，美国国债大部分是由美国机构持有的。从国际贸易的失衡到美国的金融危机，其间的中介是美联储的低利率以及美国金融业在激励制度和去监管趋势下的过度发展。

　　亚洲的资金进入美国，主要是以购买美国国家债券为途径的。这些资金能够转化为美国金融机构借以生利的资本，靠的是美联储长期实行的低利率。

　　美国在网股泡沫和911事件之后，经济上需要宽松的货币政策作支持。由于利率长期在历史低位，亚洲资金才假道国债进入美国社会的金融流通领域。与此同时，为了减轻贫富差距的政治压力，克林顿政府和布什政府都推行全民拥有房屋的政策，金融机构的房贷创新产品因此有了极度发展的政治空间。

　　资本的流动是为了生息。如果说危机前亚洲的资本流向美国是寻求债务利息的话，那么，危机后通过汇率变化而反向流动的国际资本，则是到新兴国家寻求分享由贸易顺差所积累起来的财富。

　　新兴国家货币的相对升值，按照传统经济学，理应帮助有经常项目盈余的国家通过资本输出来抵消盈余，以维持国际总体平衡。但是，新兴国家由于金融建设不成熟，本国货币不能自由流通，因此，提高汇率实际上反而导致热钱涌人，迫使本币进一步升值。

　　正如伯南克所说，如果资本的输入量超出本国的消化能力，就会出现危机。一旦危机出现，本币币值就会下跌，热钱撤走时，大量财富就会被随之带走。

　　新兴国家如果同发达国家按相同速度发展，它们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这就像两辆轮子大小不同的车辆行驶时，如果轮子按同样的转速旋转，它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远。因此，伯南克强调的两种经济发展速度并不一定就是一种反常现象。对国际经济的正常复苏来说，更需要警惕的是国际资本流向的合理性。国际资本的流动除了具有配置资产的功能外，仍是以逐利为动力的。如果说亚洲资本流入美国是为了追逐有保障的固定利息收益，那么，流入新兴国家的热钱追逐的则是短期的投机盈利。因此，对它的破坏性更加应当有所警惕。资本国际间的自由流动未必一定能够保障正常的国际金融秩序。

作者系美国芝加哥期权交易所董事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