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明／文
到今年9月，金融危机整整两周年。值此之际，人们普遍关心的是：经济复苏前景如何？答案很大程度上包含在对另两个问题的解答中：金融危机是怎么发生的？经济是以什么方式复苏的？
金融危机的表现是大批金融机构倒闭或濒临倒闭，它们的资产负债表恶化得已经或近乎资不抵债；金融机构突然资不抵债是因为它们的资产大幅缩水；资产缩水是因为这些资产的价值本来就被高估，存在泡沫；资产泡沫的形成是流动性过剩所致；流动性过剩则是货币超发和货币的高杠杆率使用共同造成的。
是泡沫总要破裂，靠流动性过剩带来的资产升值其实并未创造实际财富，一旦大家都要把这些资产兑现成实际的财富，把资产账面价值兑现为现金，即所谓变现，就会发现虚拟的资产太多，而实在的现金太少。资产泡沫由此暴露，资产价格由此快速下跌。之前的资产泡沫越大，危机时的资产缩水也越剧烈，危机也就越严重。
按说泡沫破裂是应该的，但数学中有负负得正一说，文学中有将错就错的典故。造成泡沫固然有错，但这时听凭泡沫剧烈破灭，金融体系就会崩溃，实体经济也将受到严重冲击。因此这次美欧等国应对危机的首要措施就是尽力维持资产泡沫，即稳定金融机构的资产价值，以此阻止金融机构倒闭潮蔓延。
要维持资产价格，一要撒钱，二要让钱转起来，否则再多的钱放在保险柜里什么也不买，价格还是上不去。金融危机期间，大家都以现金为王，资金紧张，央行就开辟各种借贷工具为金融机构提供低息信贷。在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五天后，美国政府就向国会提交了7000亿美元的金融纾困方案，为金融机构输血。如果金融机构拿了央行的钱还是不肯花，央行干脆自己印钱买资产，直接支撑资产价格，美联储就豪掷1.2万亿美元自购国债和抵押证券。
除了撒钱支持资产价格，就是花钱买经济增长。据测算，2008年危机爆发的当年，全球24个主要国家的综合财政赤字就从上年占GDP的0.8%提高到2%，2009年的综合赤字水平超过GDP的5%，其中主要发达国家超过7%。既然民间花钱少了，政府就花钱支撑投资和消费，也就是支撑经济。
这些救急措施的效果有目共睹。危机初期，全球股市、工业、外贸等指标的下滑之急决不亚于80年前的那次大萧条，但在全球协同的宽松货币政策和积极财政政策刺激下，主要经济指标的反弹应该说远远早于预期，本次衰退的时间长度和衰退深度均远不及上次大萧条。
但切勿忘记，金融危机由资产泡沫破裂而来，这次复苏较早是因为各国政府力挺资产价格，避免其破裂太快太猛对经济打击太重。这样的复苏方式必然带来后遗症，我们已经看到了近来复苏进程中的磕磕绊绊。
如果说危机前资产泡沫形成和与之相伴的经济高速增长算是“运交华盖欲何求”，泡沫的破裂是可被形容成“未敢翻身已碰头”的话，现在的复苏则颇有“破帽遮颜过闹市”的尴尬和“漏船载酒泛中流”的险象。
这次全球金融危机的破坏能量尚未完全释放，只是被全球协同救市措施暂时压住，剩余的破坏能量若又一次集中爆发将会造成“二次探底”，而其逐渐释放则将形成主要经济体经济的长期低迷，类似于日本经济“失去的十年”。
（陆晓明 新华社首席经济分析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