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中国债券市场迎来国债恢复发行30周年。30年来，我国债券市场蓬勃发展，目前规模已经跃居亚洲第二、世界第六。
　　在这个特殊时点，本刊记者专访了中央结算公司董事长刘成相，畅谈中国债市30年风雨历程，展望“十二五”债市前景。
　　《金融世界》：如何看待和评价国债恢复发行30年？
　　刘成相：30年来，特别是“十一五”期间，我国债券市场蓬勃发展，取得了显著成绩：
　　一是债券种类不断丰富。现在我们的债券已经包括国债、地方政府债、央行票据、政策性金融债、商业银行债、企业债、中期票据、短期融资券、资产支持证券、国际机构债等十几类。
　　二是市场规模不断扩大。1997年银行间债券市场建立是个标志，当时债券总量只有4700多亿元，仅占GDP的7%，世界排名25位。到2010年，债券总量已超过20万亿元，占GDP的52%，规模排名世界第六、亚洲第二。
　　三是市场体系不断完善。一开始，没有成形的债券市场，1990年，国债开始在交易所交易，1997年建立了规范的场外市场，也就是银行间债券市场。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形成了以场外市场为主体，场内、场外市场并存、分工合作的市场格局。
　　四是市场不断对外开放。现在既有境内机构到境外发债，也有境外机构来境内发债，2010年国家又允许一些境外机构直接到国内来投资银行间债市。
　　
借力债券市场 促进经济发展
　　《金融世界》：债券市场与金融体系和宏观经济有密切联系，您认为近年来我国债券市场在这方面如何发挥作用？
　　刘成相：从总量调控来看，在拉动内需和刺激经济方面债券市场功不可没。有人做过估算，2009年通过债券市场所筹资金对四万亿投资的贡献度超过了30%。
　　从结构调整来看，债市资金也配合了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一方面，相关部门在企业发债安排上会考虑产业政策，对重点领域给予倾斜；另一方面，国债资金也会根据政策导向进行投放。无论通过哪个渠道，债券资金都可以最终转化成产业结构调整、科技创新和企业升级换代的动力。
　　从金融稳定的角度看，债券市场是货币政策操作的重要场所，也是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的结合部。近年来，央行借助这一市场开展公开市场业务，吞吐了巨量的基础货币，调节流动性，保持了币值基本稳定。
　　《金融世界》：地方自主发行债券需要解决的问题集中在哪些方面？如何突破？
　　刘成相：从中央政府代发过渡到地方政府自主发债，我认为，至少要解决三方面问题：
　　一是要修订预算法，适应常态化发债需要。2009、2010这两年，我国共计发行了4000亿元的地方政府债，但这毕竟是金融危机背景下的临时性举措。到具体修法时，不仅要明确地方自主发债这一条，而且要明确中央财政不买单，地方政府作为发债人，发债权与偿还义务要对称。
　　二是有效使用。要把钱真正花在刀刃上，举债资金侧重于关乎本地区国计民生的项目上，如基础设施建设等，使这些项目有利于本地区经济发展，从而建立一个良性循环机制。
　　三是强化约束。中央政府应加强督导，省级人大要对举债订立地方性法规，建立对地方政府举债、使用、偿还全过程的约束机制，地方人大要全程监督，并建立责任追究机制。同时，要建立完善举债地方的财务信息披露制度，以利于市场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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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对地方政府性债务进行全面审计，实施全口径监管，研究建立规范的地方政府举债融资机制”，引发了市场的无限猜想，关于地方政府自主发行债券可行性的讨论再度掀起波澜。
　　按照1994年颁布的《预算法》第28条的规定，地方各级预算按照量入为出、收支平衡的原则编制，不列赤字。除法律和国务院另有规定外，地方政府不得发行地方政府债券。正是因为这一规定，让地方政府的财政赤字一直处于模糊的法理边界。
　　《金融世界》：近年来，企业融资特别是中小企业融资难是困扰我国企业发展的一个难题，您认为我国债券市场在解决企业融资难题上发挥了什么作用？
　　刘成相：在新兴市场国家中，我国近年来的实践可圈可点。比如，推出了中小企业集合票据，将多家企业捆绑在一起发行债券，共同承担债务，从而提高偿债能力；再比如，对中小企业债券进行信用增级等，这些做法都在一定程度上圆了中小企业的债券融资梦。下一步，我们一方面要继续坚持市场创新，既要为中小企业开辟多样的融资渠道，同时也要引导中小企业提升自身素质，努力达到发债标准，逐步解决其融资难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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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在中小企业债券融资市场，中小企业捆绑发债的集合类债券产品主要有三种形式，即中小企业集合债、中小企业集合信托产品和中小企业集合票据。中小企业集合债券具有“集小成大，化劣为优”的特点，可以优化融资结构，改善资本状况，得到了众多中小企业的认可。
　　
逐渐步入债市成熟期
　　《金融世界》：目前我国存在银行间债市和交易所债市割裂的状况，您如何看待债券市场不统一的问题？
　　刘成相：中国债券市场主要有两块：一个是银行间债券市场，它是场外市场，另一个是交易所债券市场。这两块分别占95%和5%。
　　去年，上市银行重返交易所债券市场开始试点，两个市场的参与主体已趋于一致。目前，银行间市场和交易所市场各有一家托管结算机构，分别是我们公司和中国证券登记结算公司，两家机构之间已经建立起了转托管机制，使投资人可以在两个市场进行投资，实现了市场联通。
　　国际上，一国市场联通的一般做法是对债券进行统一托管，托管机构可以与多个市场连接，这样投资人使用一个债券托管账户就可以同时参与不同子市场的运作。这样的安排，可以更好地解决市场统一互联的问题。从我国的情况看，通过努力，在技术和业务方面完全能够实现这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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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发达市场国家可以找到很多场外场内两个市场的例子，比如，美国场外市场占95%以上，日本占99%，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也都在90%以上。场外模式主要满足机构间大宗交易的需要，适应他们的流动性管理。
　　《金融世界》：未来债券市场有没有可能推出更多针对普通老百姓的产品，让债券产品也“飞入寻常百姓家”？
　　刘成相：目前，老百姓通过银行柜台和交易所，已经可以购买国债和部分企业债券。大家现在关心的是银行间市场，老百姓有没有可能参与。
　　我想可以借鉴国际成熟经验：一是要大力发展债券基金产品，通过基金分散化的组合投资，帮助老百姓分散风险、降低风险。二是要进一步丰富现有商业银行柜台的债券品种，今后可以将铁道债、三峡债等高等级信用债券也引入到银行柜台市场上来，丰富老百姓的投资选择。三是要适时建立国债直销市场，为老百姓提供更便捷、更低成本的国债投资渠道。
　　《金融世界》：您如何看待我国债券市场和人民币国际化的关系？
　　刘成相：我觉得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债券市场开放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推进方式之一。我认为今后以发展“本土市场”为主，同时也要支持香港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形成“中心带动周边”的开放格局。俗话说“根深才能叶茂”，只有发展壮大本土债券市场，才能更好地辐射和引领离岸市场的发展。长远看，中国债券市场会逐步从一个国内市场发展成全球性的人民币债券市场。
　　《金融世界》：我国“十二五”中债券市场的规模、结构和前景如何？ 
　　刘成相：从总量来看，目前我国债券市场规模占GDP的52%，相对于美国等发达国家的200%多和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亚洲新兴市场的80%多，还有一定的发展空间。按照近几年债券市场的增速，预计到“十二五”结束，这个比重将达到60%~70%。从直接融资的结构看，债券市场已经超过股票市场。但是与国际水平比，还远远不够，将来在直接融资中的比重也会进一步提高。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的债券市场具有自身特点，很多方面与其他国家不能简单类比，发展过程中要立足国情，兼顾速度与质量,在总量增长的前提下，注意对结构的把握和对系统性风险的防范，从而走得又快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