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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晓鸽:感性风投人 [《金融世界》2012年11月号 ]

在创投行业如履薄冰20余年,熊晓鸽的人生依旧不乏感性。

本刊记者  孙弢/文

结束对IDG全球高级副总裁兼亚太区总裁熊晓鸽的采访前,按照惯例要拍摄一组照片。

从抱臂而立到垂手直立,再到倚墙斜靠……从事过媒体工作的熊晓鸽太了解传媒的需求,以至于无需任何引导,便可配合到位。

拍照临近结束,熊晓鸽突然开口问道:“有记者写文章形容我有像鹰一样的眼神,怎么会把我比作鹰呢?”听似嗔怨的口气中带着一种受用的感觉。

近20年,熊晓鸽和他的投资团队一直在做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投资百度带来了100倍的投资收益,当当网的上市则拿回了1亿多美元的真金白银……高达近50%的投资回报率,将在美国本土排不上座次的IDG送进了中国创投第一梯队。

作为投资界中最精明的群体,风投经理人素以理智与冷静著称,但熟悉熊晓鸽的朋友都知道,他骨子里其实十分细腻、感性。

恢复高考后,熊晓鸽考进湖南大学英语专业。大学二年级,他的一篇文章刊发在《湖南日报》头版,稿费7块钱,相当于一个月的助学金。由此,他萌生了当记者的念头。

“当记者挺好,能挣钱,能出名,还能出差到处走。”熊晓鸽当时这样想。

1984年,熊晓鸽以全国统考总分第三名的成绩,被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新闻系英语采编专业的研究生班录取。该研究生班由新华社出资,目的在于定向培养记者。    

就当梦想近在咫尺之时,一位美国客座教授的话改变了他的人生航向:“你很有做记者的潜质,应该到美国去留学。”

“我不想去,我的理想马上就要实现了。”熊晓鸽虽然嘴上婉拒了,但内心却已为所动,并且,很快便着手申请海外留学。

几个月后,熊晓鸽收到了美国波士顿大学传播学院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以及院方提供的全额奖学金。

在波士顿大学,熊晓鸽只用8个月就拿下大众传播学的硕士学位,创下了该院最短学时纪录。“因为奖学金仅够支付一年的学费。”熊晓鸽笑言。

毕业后,他又在费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攻读博士学位。期间,熊晓鸽开始兼职在美国卡纳斯集团创办的《电子导刊》从事采编工作。从那时起,他开始与风险投资人士有了接触。

“我开始有机会采访到一些在硅谷创业的华人企业家,并逐渐接触到了很多风险投资公司。”熊晓鸽回忆。

1988年,时任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董事长的荣毅仁赴美考察。其间,在《电子导刊》举办的一场欢迎晚宴上,IDG董事长麦戈文想和荣毅仁进行交流,于是找来“组织者”之一的熊晓鸽担任翻译。这也是熊晓鸽与现任老板“老麦”之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两年后,熊晓鸽供职的《电子导刊》退出中国市场,公司决定派他到香港工作。但志不在此的熊晓鸽选择了向麦戈文毛遂自荐。

麦戈文约见了熊晓鸽,并对他的见解很感兴趣。转眼间,原定1小时的交流时间过去了3个小时,麦戈文拿出一本台湾出版的《电脑世界》让熊晓鸽写一份杂志的业务分析报告。最终,熊晓鸽的报告以法律条文般的严谨得到了麦戈文的首肯。

一周后,熊晓鸽加盟IDG,出任董事长业务开发助理,代表IDG在亚太地区特别是中国进行行业刊物经营与投资。一个月后,他便与北京的朋友谈成了IDG和《国际电子报》的合资事宜。

但真正打动麦戈文的,还是熊晓鸽在投资领域所展现的天赋。

IDG旗下的太平洋基金斥资50万美元投资了北京理工大学的校办工厂,主营业务是大型台式健身器材生产,投资理由很简单:“这所大学既然连坦克都能设计出来,健身器材质量一定非常好。”但这个名为“太平洋比特”的项目并未得到预期回报,于是,麦戈文将此事交给熊晓鸽处理。

在认真考察了“太平洋比特”的生产和销售情况后,熊晓鸽发现,项目在技术方面没问题,但市场不对路。

很快,在美国举办的一场体育器材展销会上,熊晓鸽找到一家名叫“太平洋健身”的公司,提出由“太平洋健身”提供设计、“太平洋比特”负责生产并出口给“太平洋健身”的方案,并因此获得了来自美国的600台订单,该项目一年内便扭亏为盈。

加盟IDG的第二年,熊晓鸽便正式出任亚太地区总裁。

关于他如此神速的升迁,外界一直有这样一则传闻:当时,IDG亚太地区共有包括熊晓鸽在内的三位经理。在多次考察亚洲市场后,麦戈文同时让三人各拿出一份报告。熊晓鸽加班赶工提前完成了,由此坐稳了区域总裁的位子。

为此,不少人质疑,外表憨厚的熊晓鸽其实心计颇深。

谈及这段往事,熊晓鸽非常坦然:“交了报告之后,老麦告诉我,他们俩都没交,说要度假,就按你的办吧。”

“机会是同等的,他们都不写,也不能怪我吧。”熊晓鸽表示。

1993年,IDG集团开始涉足风险投资领域,熊晓鸽代表 IDG集团投资2000万美元与上海科委合作,成立了一家合资技术风险公司并出任总经理。同年,IDG集团与北京市、广州市科委合作,成立了两家技术创业合资公司。

然而,此时的熊晓鸽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个“光杆司令”,因为麦戈文当时定下的运作方式是先建立基金,之后再不断充实团队。

熊晓鸽找到的第一个“帮手”(合伙人)是他多年的好友周全。光纤专业博士毕业的周全曾主持参与多项美国航天局的光纤器件研究。同期加入的章苏阳,同为技术出身,留学德国多年,曾担任上海万通工业公司总经理。

“选合作伙伴的第一个要求是技术出身,因为投资技术性企业时,需要投资人对技术方面有很好的理解和把握;其次,要求有过一些国外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验;第三,希望有过丰富的工作经历。”熊晓鸽说。

但即便有如此专业的技术团队坐镇,还是免不了交“学费”。

“第一个项目是我亲自挑选的,是上海一家研发、生产和销售电脑电池的公司。”熊晓鸽回忆,当时看好这家公司,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技术专利和领先的技术特长。但始料未及,没过两年,投资这家公司的资金却全部打了水漂。

1994年,IDG又斥资300万美元投了一个生产降解塑料餐盒的厂家。“他们生产的餐盒埋到土里1年就能被吸收,是很好的环保概念。但当时,这个概念还没有深入人心,产品因为价格高而不被市场接受。”熊晓鸽介绍,后来,IDG只好赔本把股权卖给了别人。

出师不利,令熊晓鸽很受打击。为什么会失败?“后来我意识到,创业应该是市场为导向的行为,而不是以技术为导向。而如何能准确地把握住市场,最需要优秀人才。”熊晓鸽回忆,而自己当时犯的恰恰就是这个错误。

“在这个圈子里,投资失败的原因,95%甚至99%都是因为投错了人,而不是投错了项目本身。”为了选对人,熊晓鸽和他的团队用超过一半以上的时间来考察受资公司的管理团队。

他们往往会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而长期“追踪”。“我们会接触他的很多朋友,了解他过去有没有一些劣迹,是不是坑过人,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包括他家庭是不是很幸福,是不是跟老婆闹离婚。”熊晓鸽笑言。

靠着“选人”的投资诀窍,腾讯、百度、搜狐、当当,易趣、土豆、迅雷、中搜等一个个项目被遴选出来……中投顾问进行的一项统计显示,在当时海外上市的中国概念股中,一半以上的公司,IDG都曾在不同阶段介入过。

于是有圈内人开玩笑说,在TMT(数字新媒体)领域,唯一具有高知名度,但熊晓鸽团队未能成功介入的就是阿里巴巴。“不是不想投,但马云先被高盛相中了。”熊晓鸽坦言。

谁都知道,风投经理人并非慈善家,每一笔投资都要看到真金白银的回报。但稍有不同的是,“熊晓鸽潜意识中有一种帮人成功的愿望。”与他相识多年的好友软银赛富总裁阎炎评价说。

一次,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熊晓鸽偶然和上海电影集团总裁任仲伦攀谈起来,谈及70后这代人的求学经历,双方想法不谋而合,于是约定共同投资拍一部有关当年高考的电影。

不久,任仲伦寄来了剧本和协议书。在粗粗看过一遍剧本并在电话中提了几点意见后,熊晓鸽就大笔一挥,签下了投资协议书。

“他就是这样不可救药的乐观派。”阎炎评价说。

熊晓鸽的感性有时让身为合伙人兼好友的周全不免头疼,以致他不得不在合伙人讨论时启用技术人员特有的“理性头脑”及分析数据加以说服和平衡。

尽管如此,周全依然表示:“跟晓鸽在一起很快乐,因为他永远梦想着明天会比今天更好。”

“在某种意义上,如果没有这种乐观主义,就干不成风险投资这一行。”周全说。

做事严谨的熊晓鸽,在生活中有些不拘小节。

很多时候见到他,总是一身大同小异的休闲装打扮:敞开一个纽扣的衬衫搭配休闲西服,或是一件深色POLO衫。以至于一些不熟悉他的圈外人往往在换过名片后才惊呼:“刚才和我说话的就是熊晓鸽?”

“每天回到家里,他随手就把东西扔得天女散花般凌乱,在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又因为找不到它们而急得团团转。”熊晓鸽妻子罗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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