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孙弢 张玉洁／文
在商业银行与第三方支付之间，一场博弈，悄然展开。
正如人无法拽着头发离开地球一般，自古以来，金融服务业虽创新不断，但依然跳不出服务丰富性与受众广泛性的负相关函数关系：提供的服务越丰富，所能享受的受众就越少，例如，私人理财服务；提供的服务越少、越标准化，受众就越多，例如，ATM机。
但是，第三方电子支付正在成为上述函数关系的改写者。
易宝、支付宝、快钱等第三方支付公司，好比信用中介，通过整合多种银行卡等支付工具，为买卖双方进行交易资金的代管，提供增值服务的网络支付中介渠道。借此，消费者可处理与诸多银行之间的多项业务关系，完成与不同主体之间的交易。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一个窗口，多项任务”。
这种创新，带来第三方支付产业的一片欣欣向荣。
第三方支付的兴起，让商业银行“五味杂陈”。
“封杀门”背后
“拉卡拉全面支持工、农、中、建、交行信用卡还款，每笔仅收2元手续费！”在第三方支付企业拉卡拉的官网首页上，不停地滚动播放着这条讯息。
但对于普通用户而言，这或许并不是一条“喜讯”。因为在短短1个月之前，用户通过拉卡拉向这五家银行还款，还是完全免费。
戏剧性的情节是这样发生的：2012年5月13日到5月18日，工行借记卡在拉卡拉终端上，进行跨行信用卡还款操作无法进行；通过另一家第三方支付公司钱袋宝，工行借记卡还款也出现相同的问题。
“拉卡拉”被银行封杀之说甚嚣尘上。对此，拉卡拉董事长孙陶然却坚决予以否认。“不存在‘封杀’这种说法。跨行还款业务流程复杂，涉及面广。前几天由于系统升级原因导致部分工行卡不能正常使用，问题出现后我们多方努力已经解决了问题。”
但是，事件另一方工商银行的回复却很是耐人寻味：“拉卡拉总裁已经说是由于系统原因，那就以此为准”。
5天后，问题得到解决。但是，消费者使用拉卡拉办理建设银行（本行卡还款免手续费）、中国银行（除去深圳外全国其他地区）、农业银行、交通银行、工商银行信用卡还款，已不再免费，而要付出每笔2元的手续费。
短短几天之内，拉卡拉先遭“封杀”，而后又被有条件地“揽回”怀中，商业银行这“一打一拉”的背后，是否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事实上，手续费一直都存在。”拉卡拉相关负责人表示，在与各家银行的合作协议里早就约定，从上线之日起，通过拉卡拉偿还信用卡就需要支付手续费。按照银联业管委2011-13号文件，信用卡还款业务每笔交易手续费是3元，“原来没向客户收费，是因为这笔费用原是由发卡银行承担的”。
很显然，五大行已不再愿意继续承担这笔费用。但是，这种改变的原因是什么？
记者了解到，利益分配不均是触发商业银行与第三方支付矛盾的导火索。
据了解，拉卡拉的业务模式不是直接和银行做“直联”，而是通过银联间接接入各家银行。拉卡拉在给本刊记者回复中表示，其业务分账模式是遵循现行的人民银行规定，按照5:4:1的方式分配，即发卡行50%，收单机构40%，银联10%。
有数据显示，在拉卡拉信用卡还款业务转出卡中，工行卡占比约30%，约每天15万人次。如果收取跨行转账手续费，由此带来的中间业务收入十分可观，而现在通过拉卡拉接入银行的备付金进行结算，从跨行转账转变为“行内结算”，导致银行的利益受到影响。
“拉卡拉和工行的事件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一利益纷争导致的。由于拉卡拉的交易量较大，其间的利益分配可能存在一些问题，导致交易被切断。”易观国际分析师张萌分析认为。
接近央行支付结算司的知情人士指出，“银行做跨行交易的通道投入很大，肯定想以收费来回收成本；但第三方支付网关费用并不高，却借助通道做跨行还款所用，银行觉得影响了自身的利益，‘叫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以拉卡拉为代表第三方支付，还款的快捷和便利性也进一步加剧了大行“存款搬家”的现状。
“每个月，大银行借记卡的资金不断被划去还小银行发的信用卡账单，这样就导致大批存款流失。”一位国有商业银行知情人士表示。
数据显示，今年4月，四大行的存款流失超过1.1万亿元；5月前两周，工、农、中、建四大行人民币存款继续流失2000亿元左右。
“各家银行都将存款看作独有资源。凭什么要帮小银行的信用卡还款？”某股份制商业银行电子银行部知情人士坦承。
“在第三方支付介入之前，国有几大行在发卡量、客户量、存款额、分支行网点、自助设备等方面都具有绝对优势。而第三方支付公司却以较低的网关费用开通的通道来做跨行还款业务，对银行传统的转账、还款、缴费收益带来了冲击，弱化了大行在网店、卡量、客户量方面的优势。”该人士不无抱怨地说道。
一方面存款被转出，另一方面又没有得到相应的好处。难怪有业内人士抱怨称：随着网购交易额的逐年攀升，银行俨然沦为“第三方支付的打工者”。
但在拉开拉等第三方支付机构看来，银行反应有些过于“敏感”。
“银行看中存款，因为他们的核心业务就是吸收存款、放贷。但第三方支付吸引用户的办法在于更多、更新的服务项目。如果我们要抢银行的业务，更关注的就不是现在的支付业务。”拉卡拉有关人士回应说道。
“第三方所有资金渠道均通过银行，如果变成银行的竞争对手，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路断了。”支付宝安全副总裁江朝阳在评论“封杀门”事件时特别强调，第三方最擅长的核心能力是做电子商务，这也是最能够发挥第三方支付效率的地方。
第三方无意于冲击银行业务，但其业务的交叉、利益的纠葛却已成事实。
就在人民银行支付牌照发放临近一周年之际，第三方支付企业的业务种类再次拓宽：支付宝、财付通、快钱三家企业获得证监会批准，获得从事基金销售支付结算业务资格。加上此前已获得基金第三方支付资格的汇付天下、通联支付、银联电子、易宝支付等四家公司，基金第三方支付领域已存在7家竞争者。
“这标志着第三方支付平台具备了商业银行存、贷、汇的基本职能，导致了银行作为借贷中介在金融脱媒之后又面临支付脱媒。”邮储银行渠道管理部总经理罗志安表示。
罗志安认为，从某种程度上说，“技术脱媒”的发生是不可避免的。“它体现了市场的力量和扩容；凸显的是互联网技术的进步、科技的发展，以及在金融领域的应用。这种新技术带来的变化之快、之大，完全不以银行的意志为转移。”
“第三方支付公司做大、做强后，很可能会进一步压低银行，特别是中小银行的佣金利润。”某国有银行电子银行部高级经理认为，在经济下行、存款流失的背景下，银行对第三方支付机构态度的转变可以被理解成为一种自我保护。
由于对银行的高度依赖性，银行一旦开始“自我保护”，意味着第三方支付的优势将被削弱。
记者算了一笔账，工行信用卡还款收费后，通过拉卡拉还工行信用卡要收每笔2元的手续费，而使用工行借记卡直接在ATM机上还工行信用卡，同城同行转账是免费的。此外，用其他银行借记卡网上转账为工行信用卡还款，同城只收手续费2元。这就意味着为信用卡还款，拉卡拉等第三方支付已无优势可言。
在网络论坛上，很多拉卡拉用户也表示，以前主要是看中其还款方便，尤其是可以跨行还款免手续费，如果越来越多银行开始收费，那么将可能不再使用拉卡拉渠道还款。
“第三方的业务如果太小，没有意义；如果做得太大，又容易被银行取而代之；大银行如果想抢占市场，还是很容易的。”钱袋宝执行董事孙江涛认为，第三方支付实际上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诱惑”备付金……（全文819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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