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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颖一的新角色 [《金融世界》2012年05月号 ]

好奇心、善质疑、爱创新,“国际范儿”的钱颖一,能否完成学术特质与政策智囊的完美“嫁接”?

本刊记者  韩韬/文

近日,中国人民银行宣布新一届货币政策委员会专家委员人选,钱颖一名列其中。

有业内人士评价说,“国际范儿”和“学院派”,是三人的共同属性。对于钱颖一来说,更是如此。

经典的椭圆框眼镜、整齐的偏分、得体的西装,以及爽朗的笑声,钱颖一给人的印象总是爱说爱笑,个性十足。这种爽朗性情,与其长期接受校园熏陶分不开。

清华大学紫荆一号楼,3楼某寝室,一位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外国语言文学系的学生,正聚精会神地看经管学院院长钱颖一的讲课视频,不时低头做笔记,偶尔还发出笑声。

“我一直对经济很感兴趣,钱教授讲课在清华是‘经济必修课’,人数爆满,要拼‘人品’,才能挤到一个位置,这是我从师兄那里要来讲课视频。”上述学生表示,能让学外语的同学对经济学感兴趣,钱颖一的课程似乎有一种“魔力”。

据相关负责人士介绍,钱颖一从2002年开始,为清华本科生讲授《经济学原理》,课堂人数几百人,学生总是抢占座位,成了清华课堂上的一景。

钱颖一曾举过一个例子,中国学生回到家里,家长都问:“你今天学到了什么新知识?”而犹太学生回到家里,家长却问:“你今天问了什么好问题?”在钱颖一看来,好奇心、善质疑、会提问,才是好的思维方式。这种教学理念也深得学生喜爱。

“钱教授讲课逻辑性很强,非常善于引导学生提问,引发争论与思考,倡导批判性思维,因此,上他的课,大家‘吵吵嚷嚷’也是常有的事儿。”钱颖一的一位学生表示。

去年12月,清华大学学生会主办第四届“清韵烛光”——清华大学“我最喜爱的教师”评选活动,钱颖一被评为公选课类“我最喜爱的教师”。

钱颖一生长在北京。高中毕业后,他曾有过一段插队经历,这使他更加熟悉中国国情,也对计划经济的弊端有了初步认识。

钱颖一曾表示,插队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学习和认识社会的时光。

1977年,高考招生重新恢复,凭借优异的成绩,钱颖一被清华大学数学专业录取。

除了在清华上课,钱颖一还到北大修了数学大师陈省身在那里开设的微分几何课,并且得到一个“A”。

1981年,钱颖一决定赴美留学。当时出国对于国人来说,还是太过奢侈的事情,跟家人提起此事,父亲干脆地甩出两个字:“做梦!”

事实证明,凭借在清华的成绩,书生意气的钱颖一,怀揣对世界著名高等学府的向往,成功拿到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全额奖学金。

1982年,钱颖一获得哥伦比亚大学统计学硕士学位。两年后,又得到耶鲁大学运筹和管理科学硕士学位。期间,他对应用数学的兴趣开始转向经济学。

“在耶鲁,我修了一些经济学课程。”钱颖一表示,他当时的学习方式可谓“倒爬楼梯”,“首先学的是高级微观经济学和高级宏观经济学。”

作为清华数学系的高材生,钱颖一最大的优势是,“那些数学方程我都看得懂,也都会解,但就是不懂背后的经济含义。”

钱颖一系统接受经济学教育是在哈佛大学。当时,他的博士论文导师、博弈论大师马斯金,对其治学及处事产生深远影响。

“马斯金教授,一个逗号,一个逗号,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修改我的博士论文。导师的榜样让我受益终身。”钱颖一表示。

在哈佛期间,钱颖一经常同其他哈佛留学生开展深入讨论,其中包括许成钢、王一江、李稻葵、白重恩等,话题总是围绕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

1990年,钱颖一获得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在即将毕业时,他收到好几所美国著名高校经济系的工作聘用函,包括芝加哥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他最终选择去斯坦福大学,在经济系做助理教授,并由此开始了长达16年的海外执教生涯。

他的一位朋友评价说,“钱颖一基本把美国最著名的高校都走了个遍。”

虽然身在海外,但钱颖一的研究兴趣一直与中国经济相关。

在哈佛期间,他就曾到沈阳调研国内第一个股份制改革企业——金杯汽车,也到过湖北的二汽,还实地考察当时设于上海静安寺储蓄所营业厅的国内早期国库券交易情况。

海外执教期间,钱颖一同国内联系不断,基本上每个夏天都回国,在北大、人大等高校讲课。在同事看来,钱颖一就像是一个“布道”者,不断将海外经济学的前沿研究成果带回国内。

2005年10月,钱颖一出任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第一副院长,一年后担任院长。对他来说,从经济学者到学院管理者的角色转变是一个不小挑战。

几年来,他积极推动清华经管学院的教学改革,从MBA教育改革开始,到本科教育改革、又进而到研究生教育改革。

为推动学院国际化,钱颖一要求所有楼道标识和办公室门牌都要换成中英文双语,便于外籍人士识别;为更好宣传清华大学经管学院的品牌,他要求在学院大楼立面墙上雕刻的“经济管理学院”六个字上面,加刻“清华大学”四个字;他甚至对经管学院开会所用背景板作苛刻要求,将学院标识做成矩阵式排列样式,保证无论从哪个角度拍照,照片中总能看到学院名称……

钱颖一对细节的关注近乎苛责。李稻葵评价道,“他逻辑性很强,做事严谨认真,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得一清二楚,‘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这在他身上能得到充分体现”。

一位资深媒体人士在美国时就与钱颖一相识,并对他印象深刻,“钱颖一做事非常认真,我曾多次跟他约稿,他却从不答应,称不愿意轻易写文章,理由是,我只能写已经想清楚,并且能讲清楚的事情,不敢随便写。”

到今天,钱颖一仍旧不轻易接受采访,很少高谈阔论,也不怎么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

“在我曾经采访过的不少经济学家中,钱颖一是罕有的,非常喜欢说‘这事我不知道答案’的人,有时的确会让提问者失望。”上述资深媒体人士表示。

这种善质疑的性格似乎也让钱颖一在接受新事物时更为谨慎。

比如,对于当下的微博热,钱颖一表示,一直在关注,但“要先学习,等完全理解后,才会考虑开微博。”他也成为少数几个尚未开通微博的经济学家之一。

业内曾传说,在最初接到央行邀请加入货币政策委员会时,钱颖一曾经表示,自己想以全部精力投入到教学和管理工作中,以无暇他顾为由婉拒,最终在央行高层再三说服下,才同意任职。

一位接近央行的消息人士表示,“说句实话,这几位委员人选十分不好找。既要理论功底深厚,又要有全球视野,了解中国国情,并且有独到见解,还要敢说话。”

作为学者的钱颖一如何很好地处理越来越多的行政职务、社会兼职与学术研究之间的关系?不愿抛头露面,钱颖一如何适应新的专家委员身份?

未来,不愿轻易作答的钱颖一,将不得不回答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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