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杨茜／文
保单亦疯狂。
去年以来，在资金面偏紧的背景下，保单质押贷款业务，正成为又一令人关注的热门话题。而与此同时，更有娴熟利用金融工具的投资者游走其间，使之逐渐成为一种新兴的融资渠道和理财工具。
保单变“活”钱
在“利用保单质押贷款盘活资金流”这一诱惑的吸引下，经营服装行业的于女士准备做大或再追加几张寿险保单，如为自己追加100万元保额的重大疾病险。
由于长年在外奔波做生意，于女士为自己和家人上了保险。因资金周转不开，她萌生了退保以套取现金的念头。但在询问其退保缘由后，保险公司的业务员表示，退保并不见得划算，通过保单质押贷款的业务流程，可拿到部分贷款。
所谓保单质押贷款，是在保险合同期内将有现金价值的保单向保险公司提出申请，并按照现金价值的70%〜80%左右获得贷款的一种融资方式。
按照保险公司的规定，于女士手上的几张保单都是以现金价值的70%来贷款，利率也和银行同期1年期贷款基准利率相差无几，6个月计息一次。更为重要的是，相比银行渠道，保单质押贷款手续简单，放款较快。
据了解，保单质押贷款业务的设计初衷是增加保单流动性，降低保险公司客户退保率。“如果半路因为缺乏资金而退保，投保人需要承受很大的损失，对于险企来说也不利。”泰康人寿客户经理张艳解释称。
“这是保险公司一项传统的业务，了解并熟知此业务的多是以前的老客户，通常都是为了解决一时的资金困难。”人保寿险的一名资深代理员向记者介绍。
去年以来，由于资金面趋紧，用保单去保险公司质押贷款的人逐渐增加，使得这种原先并不受关注的贷款融资渠道逐渐被人们所熟知。数据显示，2011年1〜9月，仅三大险企巨头保单质押贷款业务合计金额就高达480.72亿元，较2010年年底已增长133.57亿元，增幅高达38.47%。
目前，很多保险公司代理员把保单质押贷款业务作为保险条款中的一大卖点，尤其是在拓展高端客户的过程中。而记者还发现，许多理财意识强的投资者也把保单质押贷款作为一种理想的理财投资工具，并游刃有余地穿走其中。
“我们公司就有客户利用这种方式来理财，”明亚保险经纪理财师杨丽雅举例称，“比如利用保单贷出100万，购买一份100万的理财产品，其利息为8.5%，而保单贷款的利息如果在6%左右，这样一来仅利息差最高就达2.5%，确实是很理想的投资状况。”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毕竟贷款期只有6个月，如果这笔钱没有按时还上，连本带利积累到一定程度，也还是会失去保单的保障功能。”于女士坦言。
按照法律规定，当保单的现金价值为零时，保险合同自动终止。换句话说，贷款周期届满时，如贷款本息达到最终的保单现金价值，保单就彻底失去效力了。保险公司一般不会允许投保人将现金价值全部贷走，而是留存一定比例的安全区间。
目前，大部分保险公司都规定，投保人只有在缴纳两年保费以后才可申请保单质押贷款。“保险公司需要支出的成本费用基本上会在前两年扣掉，因此，两年左右的时间后才可开始进行保单质押贷款业务，这就在一定程度上防范了退保给保险公司带来的影响。另外，当贷款期满时，及时补交利息或保费的话，通常还能继续贷个两三年。”上述人保寿险代理员透露。
循环贷款玄机
如果说，利用保单进行质押贷款是一种常规业务手段，那么，凭保单循环贷款交保费的做法，似乎就显得有些过于“投机取巧”。
“有保险公司的代理员曾给我介绍过利用保单循环贷款来交保费的方案。”一位不愿透露职业和姓名的投资者告诉记者，“当时我手头上，包括我的家人已经有了几张保单，都是具备一定的现金价值，也积累了一定的时间。代理员找到我，建议我再做大保单或做新单，然后利用这些保单循环贷款来相互抵消保费。”
按代理员的解释，如果有三张具备现金价值的寿险保单，分别为A、B、C三种，当用A保单贷款10万元，获贷款后去交B保单的保费10万元，然后再用B保单来贷款，再去交C保单的保费，并依次循环到A保单。当三张保单循环贷款一圈后，除了中间需要投保人支付一定的贷款利息外，不用自己掏钱便解决了交付高额保费的问题。
“像我自己，本身就是做生意的，手头上但凡有了本钱，几乎都扔到生意里面去。所以当我知道有这种既有高保障又低成本的投保方式时，确实有些心动。”上述投资者坦言。
一位熟知此业务的代理员表示，这种利用保单质押贷款“套用”的前提是投保人此前有过保险，并且单子保额也相对较高，最好已经缴满保费。“否则A保单可贷出来的钱也不会很多，很难满足缴清B保单的保费。”
该业务员还表示，此类保单设计也是有一定的排序，通过缴费方式和保额的不同来相互平衡。
显然，所谓“凭保单循环贷款交保费”的设想听起来确实有甜头可尝，理论上也具备一定的操作余地。“但问题在于，若中间某个环节出现资金链断裂，保单就会失效，相当于前功尽弃，最终的结果可能比预期付出的成本还要高。”杨丽雅表示。
由于这里所贷的是保单现金价值部分，贷款积累到一定程度时，除了有保单失效的风险外，当投保人遭遇风险，所获得的理赔金也会现行扣付未还清的贷款和利息。
“不仅仅是投保人最后保单失效带来利益的损失，保险公司方面也会有损失，只不过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明显。”北京市国凯律师事务所的冯修华律师告诉记者，“利用第一笔保单贷款10万元，这或许没有什么，风险并不是很高，这笔钱可以理解为是真实的。但是当他利用这笔钱再去买第二份、甚至第三份保险的时候，就相当于把一次的钱用了三次，这是一个杠杆效应，会把风险放大到整个行业。”
换句话说，因为其资金来源始终是保险公司，只不过是经过一两次手续费后再回到保险公司。长此以往，一旦形成规模，势必会影响保险公司的业务经营。
另外，冯修华还表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出现把其中的保费作为手续费来提出的可能。对于保险公司的代理员来讲，在循环过程中，就相当于拿了三次业务提成。
潜在风险排查
“资金融通，是保险业的一种功能，但凡事皆有度，当多了一个度的时候就有问题了。”中央财经大学保险学院院长郝演苏在此前举办的中国寿险理财规划师年会上表示。
在他看来，正常的保单质押贷款业务对于寿险公司是正常的，但超过正常规模的保单质押贷款业务与退保率增加、寿险业务负增长同时形成，考验保险公司的资产配置能力，并且将形成现金流压力。
真正令人担心的，是贷款的资金流向。
“由于市场银根收紧，中小企业贷款困难，民间高利贷在部分地区异常活跃，部分保单质押贷款形成的资金将流向民间高利贷市场，投保人从中获取息差收益。”郝演苏在会议上表示。
保监会也意识到了这种潜在的风险。去年10月，保监会下发《关于禁止保险资金参与民间借贷的通知》，明确规定不得使用保险资金参与民间借贷，不得协助相关机构和个人开展民间借贷。
“监管部门的担心不无道理，在一些高利贷高发的地区，很难说没有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它不像银行业，对于贷款有一个全备的系统流程，保单质押贷款业务并不能完全控制这笔钱究竟去干了些什么。”一位熟知这项业务的律师向记者透露。
虽然有潜在风险，但硬币的另一面是，随着人们金融理财意识的增强，对多样性的金融服务表现出了一定的诉求，保单质押贷款业务成为保险公司一项富有竞争力的金融服务。
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保险研究室主任郭金龙认为，保单质押贷款业务的发展对于投保人和保险公司都是有益的。“从保单持有人角度讲，退保虽能获得一部分资金利益，但保单带来的保障也随即消失。而通过保单质押贷款业务，就可满足投保人短期融资需求，解决了短期的资金困难。对于保险公司而言，有利于保险资金的灵活运用，更促进了保险公司金融服务的发展。”
按我国现行的法规，保单质押贷款业务是保险公司唯一被许可的发放贷款的业务，更是保险公司资金运用的一种渠道。对于未来是否会在服务和规模上进行升级，受访的业内人士多数表示，还有待于相关政策及管理制度的完善。
郭金龙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在经济不好的情况下，当投保人短期融资的需求较多时，该业务的确有可能增加。不同的年份，或者一定时间内较多投资需求，都会影响业务的增长规模。这是保险公司提供的一项常规金融服务，未来的发展也需要依赖投保人的实际需求而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