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有之炘 刘春涛 王涛／文
致力于走市场化道路的国家，都离不开一个基础性条件：让市场决定价格。我国自上世纪70年代末启动市场化改革，90年代逐步废除价格双轨制，改革进程不断加快，利率市场化问题已谋划十余年。近日，人民银行网站发表周小川2010年底的一篇讲话稿《关于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的若干思考》，并配以编者按，再度让这一近日备受广泛关注的话题成为市场焦点，利率市场化改革破冰似乎箭在弦上。
纠结良久
周小川在文中指出，利率市场化是发挥市场配置资源作用的一个重要方面，反映了客户有选择权，反映了差异性、多样性金融产品和服务的供求关系，以及金融企业对风险的判断和定价，也反映了宏观调控的需要。特别是在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以间接调控为基本特征的中央银行货币政策，需要有一个顺畅、有效的传导机制，并对市场价格形成产生必要影响。业内专家普遍认为，从此番表述来看，利率市场化问题不在于要还是不要，而在于何时推出。
然而，多位银行业内人士向记者坦言，利率市场化改革在国内还面临较大阻力。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认为，利率一旦放开可能会造成存款利率大幅上升，通过高成本获得存款，一定会促使商业银行在贷款利率上动脑筋，最终将压力传导至企业。汇丰银行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屈宏斌则表示，目前，国内银行净息差普遍在250〜300个基点，构成了银行主要收入来源。随着利率市场化改革推进，竞争会日益激烈，导致存款利率提高、贷款利率下降，将触动银行核心利益。“在利率市场化条件尚不成熟情况下，银行业高利润仍将出现，”恒丰银行济南分行副行长刘永东向记者坦言，“利率市场化对银行利润是一个直接打击，其推出可能并非一朝一夕。”
虽然来自银行业内的反应比较保守，但市场近期对于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呼声却逐渐高涨。人民银行报告显示，进一步推进利率市场化的条件已基本具备。在近日结束的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部副部长魏加宁强调，当前存在的房地产泡沫、地方融资平台危机，以及民间借贷问题，实际上都与利率没有实现市场化关系很大。
夯实基础
无论是从监管部门、银行业界，还是政策制度层面，利率市场化可谓一个基础性系统工程。周小川也提出，在此轮利率市场化改革中，可以建立一个适应宏观审慎管理需要的稳健性标准，同时还要区别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和非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考虑逐步放开替代性金融产品价格。
监管部门利率市场化改革，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探讨10多年之久的“存款保险制度”日前加速破题，为推动利率市场化开启前奏。人民银行在2012年工作会议上提出，要进一步做好建立存款保险制度的准备工作，周小川也透露，存款保险制度将择机推出。安邦咨询相关研究员认为，存款保险制度实际上是一种投资者保护机制，也是放开金融机构市场准入和利率管制的基础性条件之一，其将为风险监管加码，为利率市场化铺路。
对于银行自身而言，利率市场化推进之后，利差不再有保证，银行综合化经营转型是一个重要议题，对此需要做足准备。工商银行董事长姜建清日前撰文《利率市场化：老问题、新挑战》，认为商业银行当前高度依赖存贷利差收入的盈利模式尚未得到根本改变，如果不充分认识银行经营转型期推进利率市场化的风险与难点，不进行金融改革总体协调推进，不加快商业银行转型改革，利率市场化改革就有可能会出问题、走弯路。
另一个不容忽视的要点在于，利率市场化同人民币国际化互相推进。瑞银证券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汪涛指出，利率市场化并不是简单靠放开存贷利率就能解决的问题，它同汇率以及资本市场改革紧密结合。业内专家学者普遍认为，人民币国际化需要发展以市场定价为基础的多元化金融产品，如果没有市场化利率体系，国内金融产品便无法准确定价，还可能在资本项目逐步开放过程中导致套利机会增加和资本交易波动，对调控决策产生不利影响。因此，人民币想要国际化，国内就要先实现利率市场化。
积极应变
目前，业内人士已经普遍意识到利率市场化是大势所趋。事实上，虽然没有官方统一推进的利率市场化进程，但在市场力量推动下，我国利率市场化正在悄然进行。
普益财富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11月末，商业银行理财产品发行规模已经达到15万亿元。在一定程度上，理财产品是银行通过创新形式来规避一些利率管制，推动利率市场化进程的表现。另一个例子是，2011年年底，浙江省温州市为解决当地中小企业资金债务危机问题就已初步尝试利率市场化，各类贷款利率在人民银行公布的法定贷款利率4倍以内，可以自由浮动，由借贷双方自行议定。
利率市场化是目前银行业面对的最大外部变化，不少银行已经开始主动尝试，积极应对。深发展银行行长理查德·杰克逊在出席“全国股份制商业银行行长联席会议”期间表示，利率市场化将给商业银行带来客户群定位、产品定价和成本费用分摊等各方面变化。面对利率市场化趋势，深发展正在考虑引进单位成本概念，力图更精确了解自身所处风险成本曲线位置，充分运用科学技术改善内控环境，提升服务质量。
安邦咨询首席研究员陈功表示，“市场经济体制国家如果长期主要采用行政手段配置金融资源，可能会造成未来向消费转型的经济结构调整严重滞后，作为基础性改革目标，‘十二五’期间将是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承上启下的关键时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