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叶锋 李亚彪 刘巍巍／文
“今年国内外经济形势复杂，外需不振，造船行业首当其冲。”位于江苏仪征的中国长航江苏金陵船舶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倪永华说。他说，平常年份企业造船接单量在35艘左右，但2012年的订单距离这一目标还有不小差距。此外，过去企业只做国外订单，现在则以国内为主，附加值呈下降趋势。
速度，降下来；结构，调过来；质量，提上去。2011年以来，长三角这个中国经济最强劲的“发动机”，坦然直面调整之痛，主动探路转型发展。
经济增速缘何放缓
长三角经济在“十二五”开局之年明显放慢了脚步。8.3%、9.5%，这分别是上海、浙江今年前三季度GDP增速，在各省区市榜单上分列倒数第二、第三，也都是各自最近几个“五年规划”中最慢的开局。江苏同期的步伐相对快些，但11.2%的速度，也比去年同期回落1.8个点。
无锡市统计局的数据勾勒出整个长三角区域的发展态势。数据显示，2011年以来长三角地区经济发展总体保持平稳较快增长，但部分指标增速出现回调。2011年前三季度，长三角16市经济增速低于去年同期1.9个百分点，与一季度和上半年持平。
“原材料、资金、土地、用工、汇率、环保等六大成本都在上升，不少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生存艰难，进一步投资和扩大生产难度很大。”浙江省统计局副局长王杰说，2011年以来，国家加大宏观调控力度，信贷规模和资金供应减少，加上各种原材料价格上升，劳动力成本提高等因素，企业的盈利空间受到压缩，利润减少。
2011年的经济走势波谲云诡。专家认为，长三角经济增速的下滑与内外双重压力作用有关，更是依靠要素驱动的传统发展方式瓶颈在复杂环境下充分暴露的必然结果。事实上，像上海这样的地区，近年已不断主动对经济“做减法”。
“十一五”期间，上海淘汰落后产能2873个，累计影响产值1000亿元。从带头领跑到率先降速，长三角始终站在中国经济的最前沿。
不过，降速发展符合预期，此间不少人士均较为“淡定”。
上海市发展改革研究院院长肖林说：“上海的GDP已经超过香港、新加坡，不能再拼速度、拼规模。接下来重点要在产业结构、城市功能、服务水平等方面不断提升。”
浙江工业大学经贸管理学院院长程惠芳则认为，虽然降速，但长三角省市的经济增速没有大起大落，这说明了区域经济的成熟度，转型升级有足够的依托。
如何甩掉传统路径
“2011年以来长三角的转型面临着‘两个叠加’的形势，一是全球经济低迷和国内经济增速下滑的叠加，且各国之间的博弈短期内难以形成有效的机制；二是全球经济发展方式调整与国内‘转方式、调结构’的叠加，发达国家也更加重视实体经济，对新兴国家构成竞争。”上海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权衡认为。
两个“叠加”对江浙沪构成严峻挑战。比如，来自外贸重镇昆山的数据显示，2011年该市前三季度机电产品累计实现进出口总额535.5亿美元，同比下降0.1%。其中出口总额347.1亿美元，同比下降2.3%，拉低全市出口2.1个百分点。
宁波长恒塑胶家居用品有限公司是一家年出口额在600万美元左右的企业。公司副总经理张军军说，2011年参加广交会时本来有好几个500万元的美国大单，但一个单子的原材料等成本就接近300万元，考虑到融资困难，加上劳动力成本上升等因素，“大单子都拒掉了”。来自浙江省工商联的数据显示，2011年倒闭的小微企业不在少数。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上海。2011年前三季度上海工业企业利润总额仅增长1.9%，比上半年下降1.5%。
“稳增长”难度不小，“调结构”要求迫切，是重回依靠资源要素驱动的老路，还是选择“咬紧牙关”甚至不惜“壮士断腕”、走出新路径？长三角各省市面对的这道考题，其难度比以往要大得多。
何去何从？上海堪为典型——主动降低“四个依赖”：降低对固定资产投资的依赖，2011年前三季度固定资产投资出现2.2%的降幅；降低对房地产的依赖，经济对房地产的依存度已降至8%以下，大大低于2005年15%的水平；降低对重化工项目依赖，在重化工领域基本不新增投资，其占全市工业的比重从2005年的23.9%降至20.6%。降低对加工型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依赖，不少代工企业、传统产能被迁出、淘汰。
“带动中国走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政策性回暖’，造成了企业外部依赖性的增强。而现在外部依赖减少，扔掉拐棍的企业必须要重新自己走路。宏观政策的调控逼着我们必须调整自身战略。”浙江天台永贵电器有限公司董事长范纪军的话，在长三角不少企业家中颇有代表性。
增长动力如何接续
“以前我们不敢奢望的大型企业和国家级科研院所，现在接踵而来。”谈起形势，地处浙北的德清县县长胡国荣如数家珍：中国建材集团研究院前来设立建材机电设备研究所，中科院计算所与县政府合作组建金融信息技术研究所，中科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把“清洁柴油用含氧化合物技术”等重大科技成果拿来进行中试和产业化。
在转型压力之下，资源并不发达的德清已拥有国家重点扶持高新技术企业30家，省级科技型企业93家，全部科技型中小企业已超过300家。整个“十二五”期间的增长潜力让人期待。
逆势转型，不进则退。产业能级，决定转型高度。记者在采访中感受到，在平静的发展脚步声中，长三角各省市县正“目光四射”探寻新的增长动力。降速之后“调”出的空间，正逐步转化为新一轮发展中的“先发优势”。
“2011年以来，上海转型发展的速度明显加快，经济结构的优化尤为明显。”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周振华说。
数据显示，2011年前三季度，上海第二工业比重同比下降0.5个点，第三产业比重则上升0.5个点；投资方面，高新技术产业投资增长达33%，高于全市工业投资增幅32.9个点；市场结构方面，内销产品比去年同期增长11.4%，对工业增长贡献度比去年提高13.4个点。
此外，上海股权交易托管中心、航运运价衍生品交易市场、中国技术进出口贸易中心等一批枢纽型的大平台建设快速推进，全球资源配置的“话语权”进一步增强。种种条件，为下一步加快推进“创新驱动、转型发展”奠定良好基础。
凭借坚实的转型升级步伐，长三角企业已初尝甜头。悦虎电路（苏州）有限公司是一家生产硬性线路板的加工贸易企业。
虽然整体市场严峻，但总经理卢耀普不无得意：凭借技术优势，他们已经成为国际上少数几家有能力批量生产12层4阶HDI板（高密度互连印制电路板）的企业之一。2010年悦虎电路的产品约占全球手机主板市场10%的份额，预计2011年将进一步攀升至13%。
位于台州的浙江高宇液压机电有限公司总经理池建伟一到上班时间就和工人一样穿上深蓝色的工装。他说，做了20多年技术，这身衣服舍不得脱。2011年公司销售收入也将有明显增长。池建伟说：“我不炒地、不炒房、不炒股，这两年专心本行业，做精、做专。从表面看赚的是‘慢钱’，但这样的钱赚起来稳妥、安心，而且随着技术进步，利润空间会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