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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率之争 [《金融世界》2011年04月号 ]

 
  在越来越多的国家试图压低本币汇率之时,巴西财政部长曼特加9月27日宣称:一场“国际汇率战争”已经开始。“汇率战”的概念一出,马上被西方媒体所热捧。
  美国“偷天换日”,将注意力引向人民币应加快升值的议题。一时间,中国成了众矢之的,人民币成了弱势美元的替罪羊。西方国家纷纷指责中国通过压低人民币汇率推动出口,影响了西方经济体的就业和竞争力。
  而新兴国家则抱怨发达国家超宽松的货币政策使热钱大量涌入新兴市场,威胁其经济稳定。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似乎正悄然进行。
  
“竞争性贬值”
  金融危机过后,发达国家进入经济复苏期。然而,复苏之路并不平坦。美国、英国、德国和日本等国经济增速尚未恢复至危机前的水平,且经济增长有放缓的迹象。
  在经济急需增长动力之时,由于内需至少得到明年才能恢复,扩大内需难度较大,通过出口拉动增长成了这些国家的最佳选择。此外,增加出口还可以减轻其巨额的债务负担。因此,发达国家期望压低本币汇率,增强本国出口产品的竞争力。
  发达国家一般通过降低利率和实施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来压低本币汇率。由于目前美国、欧盟和日本的利率已经非常低,便转向推出量化宽松政策。日本已于10月初宣布启动新一轮量化宽松政策。
  市场预计,美联储将在11月的货币政策会议上重启量化宽松政策,并推出资产购买计划,进一步向金融市场注资。英国也在考虑进一步扩大量化宽松政策的规模。
  受发达国家的低利率和宽松货币政策的影响,将有大量资金从发达国家撤出,涌入新兴经济体,迫使新兴国家本币升值,增加新兴国家的通胀压力。为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也是出于对本币升值影响出口竞争力的担心,新兴国家纷纷跟随发达国家的脚步,采取措施压低本币汇率。
  韩国、新加坡、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等国在9月干预了外汇市场,以遏制本币升值。巴西于9月底表示,将大量抛售巴西雷亚尔,购入美元,防止巴西雷亚尔继续升值。泰国开始实施资本管制,向外资投资债券所获资本利得和利息征收15%的预扣税。为抑制短期投资,避免汇率动荡,哥伦比亚和俄罗斯正在加强对资本流动的控制,乌克兰和印度也于近期表示将控制资本流入。
  可以看到,很多国家选择了单方面干预汇市。诚然,干预汇市是压低本币汇率的一个手段,在短期内便可见效。然而,其有效性和干预效果的持续性却备受质疑。
  在众多汇市干预行动中,最受瞩目的当属日本在“必要时”所采取的“果断措施”。在日元兑美元升至15年新高之后,为抑制日元涨势,日本今年9月大规模干预汇市,抛售了价值200多亿美元的日元。但是,这一公开干预行动过后,日元至今仍在升值,日本政府的“口头干预”还在继续。
  从长期来看,单方面干预汇市的行动难以成功。南非财政部长普拉温·戈尔丹认为,为预防全球汇率战,G20成员国应该起领导作用,单边行动无法解决纷争。
  的确,汇市干预需要国际合作,但是合作的难度非常大,因为其他国家也不希望本币升值。
  另外,由于日本和美国的量化宽松政策将使流动性大量增加,大部分国家很难成功控制资本流入。
  竞争性货币贬值已引起市场对保护主义和贸易战的担忧。当每个国家都试图压低本币汇率之时,赢家注定只是少数,甚至为零。
  
“口水战”
  就在汇率战引起市场担忧之时,10月8日~10日召开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年度会议。汇率战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各国财长和央行行长讨论的中心议题。
  各国官员担心,在美元贬值之时,除美国以外的国家会纷纷压低本币汇率,以促进出口。然而,尽管各国都声称要加强合作,却不愿做出实际让步。
  一方面,美国“贼喊捉贼”,将舆论的焦点引至人民币汇率问题,进一步向中国施压,要求中国加快人民币升值的步伐。在美国的领导下,G7成员国将矛头指向中国,指责中国压低人民币汇率,没有承担相应的国际责任。
  另一方面,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国家则抱怨,称美国等发达国家实施的低利率和宽松的货币政策,导致资本大量涌入新兴经济体市场,使这些国家的货币升值,资产泡沫风险加剧。
  各国在汇率问题上的意见分歧很大,难以达成共识。就这样,年会上各国围绕“汇率战”的讨论成了“口水战”。唾沫横飞过后,没有达成任何具体的解决方案,在汇率问题上的争端被拖延至11月的G20首尔峰会。
  正如IMF总裁卡恩所说,各国不如在金融危机时团结。在寻求解决全球性问题的方案时,如果各国都以自身利益为重,拒绝让步,会给全球经济复苏带来很大的风险。
  IMF年会结束了,“口水战”却还在继续,而这些“口水”大部分喷向了中国。
  西方国家指责中国汇率政策引发了其它国家对汇市的干预。理由是今年以来,人民币兑美元升值幅度太小,导致当美元贬值时,其他国家的出口竞争力相对减弱。
  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10月13日接受海外媒体采访,称目前资本大量流入新兴市场国家,而“中国压低人民币汇率”,因此,其他国家不得不采取措施抑制本币涨势,以保证在国际贸易中不处于劣势。
  不少专家认为,这场汇率纷争绝非由中国挑起,而是美国。换言之,美元贬值才是汇率纷争的始作俑者。美国之所以频频公开指责中国,部分是出于政治考虑。
  今年美国经济增长疲弱,失业率居高不下,奥巴马政府的能力受到了美国民众质疑,民众对奥巴马的支持率也有所下降。在美国11月中期选举到来之前,奥巴马政府希望借助施压人民币来转移民众注意力。
  尽管欧洲一些国家也开始指责美国的财政和货币政策,但是也有观点认为,中美之间的巨额贸易顺差表明当前人民币汇率被低估,人民币升值幅度应该更大。
  德国联邦经济与技术部长布吕德勒10月14日称,中国需放松对人民币汇率的控制,避免与其他国家发生贸易战。德国通过出口拉动经济复苏,依赖国际贸易,因此非常担心贸易战的爆发。
  
“战争”还是和平?
  汇率战一旦爆发,便会引起外汇市场的剧烈动荡,很可能导致贸易战和全球性通胀的出现,危害全球经济复苏。
  而事实上,目前大部分观点认为:汇率战发生的概率非常低。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声音由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发出,他认为并不存在汇率战的风险。
  法国财政部长拉加德则表示:“我不想也没有心情参与战争,这非常不恰当,而且也没必要。”这代表了很多国家的意愿,即避免战争,寻求和平。
  然而,汇率纷争还在继续。美国和欧盟等发达经济体希望借助本币贬值加快经济复苏步伐。新兴国家不得不采取干预措施,疲于应对。
  世界银行行长佐利克于今年9月指出,人民币升值并非一剂“万能药”。同样,汇率也不是一把能解决全球经济失衡的万能钥匙。可以看到,目前各国经济的症结并不一致,有些面临经济结构的问题,有些面临财政和货币政策的问题,保持经济的健康发展需对症下药。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约瑟夫·斯蒂格利茨指出,“弱势美元”是美联储“最强大的经济武器”。美联储希望通过大量印刷美元和美元贬值,提振美国经济。然而,这将导致大量的流动性涌向其他国家,并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一系列问题,最终危害美国自身的经济前景。因此,将经济增长的希望寄托在本币贬值之上,无异于饮鸩止渴。
  IMF总裁卡恩在IMF年会上说,当前世界经济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增长是脆弱和不平衡的。
  在全球经济下行风险加大的形势下,任何单边行动都只会进一步加剧经济失衡。应加强全球协调合作,完善现行的国际货币体系,共同应对新经济形势下的挑战。我们需要和平,而不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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